隐欢

 @烟烟 篤篤篤 我家烟烟（迟到很久）的生贺，很久没写了很生疏，将就看吧。给烟烟小天使笔芯

# (I can’t) Love You in the Dark

    雷斯垂德在很多事情上不合格，他从不避讳自己在家庭和感情上的失败，现实比夏洛克的嘴要刻薄许多，他从来都知道这一点且习于逆来顺受，只是有些时候，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它们把那些本可以牢牢握住的东西渐渐挥洒殆尽。

    但没人能说雷斯垂德是一个不合格的警察，浑小子夏洛克也不行，确切来说，他曾经勉为其难地夸奖雷斯垂德是“苏格兰场最好的那一个”，而雷斯垂德知道自己当之无愧。就看看他付出的一切，青春，信念，一条曾经属于后卫的右腿，还有那些本可以抓住的人。可看看他换来了什么？要死要活十几年，DI办公室的沙发还没坐热就被人一脚蹬在地上，面对总警司的冷嘲热讽他只能微微一笑，好在抱住那箱办公物品时保留仅剩的一点风度。

    去他妈的风度。

    雷斯垂德狠狠敲了敲键盘，衷心的希望它们之下存在黑洞能直通总警司的老二。文书工作，操蛋的，条子需要什么文书工作？文书工作不是给穿西装，打领带，翘着腿坐在俱乐部喝酒的老爷们准备的吗？不是给迈克罗夫特那样的人量身定做的吗？

    那个人的名字滚过脑海成功导致雷斯垂德长按删除，直接把写了一半的结案报告删了个干净。

    于是他在黑暗中的办公室中安静下来，他知道他应该气的跳脚，应该骂娘，可愤怒和沮丧其实是奢侈品，只供给年轻人。

    他把电脑合上，终于承认了一个事实，今天是夏洛克死的第43天，而埋在他喉咙口的尘土也在日益上涨。       

    

    他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一点。

   说是走也不尽然，他连停车场都没出去就被倚在车门旁的黑衣小姐“请”上了车，按理说他本应对这一切熟悉到麻木，怎么说这也是他过去七八年每周的功课，可是这不对，起码雷斯垂德不打算在今天这样一个晚上继续任人摆布。

    “我说，他知道我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吧？”雷斯垂德对身边的女孩说，后者甚至没有费心抬头看他一眼。

    “他弟弟死了，脑浆子一地，死的透透的，你确定他知道吗？”

    “停车，老子要下车，你听到了吗？告诉你主子，老子不干了，老子要下车！”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简直算得上是咆哮，可无论他怎么谩骂甚至敲砸车窗，女孩只是敲打着手机屏幕默不作声，就好像半夜绑架别人的人是他。雷斯垂德渐渐安静下来，把脸埋进双手间。

    “操。”他说，声音很轻。“他他妈就是不肯放过我，对吧，这么多年……”

    他恍惚间感觉女孩递过来一刹目光，充满怜悯或者别的东西，也许什么都没有，谁知道呢。

      

    “您请坐。”

    雷斯垂德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就算夏洛克死了，他总有一天要和这位政府先生重新打照面，可他想不到是在这样一个情境中。迈克罗夫特对着他微笑，甚至站起身为他倒了一杯酒，就好像他们之间没有令人尴尬的旧情人身份和无尽辜负与隔阂，就好像他们只是好友重聚。

    雷斯垂德沉默地坐下来，他没有开口，起码这次不应该是他。上帝知道过去这五年，甚至包括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每一次都是雷斯垂德喋喋不休，而迈克罗夫特沉默地点头，间或微笑，和他在办公室时没个两样。

    就好像现在，迈克罗夫特只是喝酒，左手手指绕着杯沿打圈，灯光把他一分为二，活像个隐喻。

    “今天挺热的。”迈克罗夫特最终说，甚至没有看向雷斯垂德。

    雷斯垂德闷哼一声，聊做回复。迈克罗夫特似乎丝毫不介意，他起身给雷斯垂德添酒，“这瓶达尔摩味道非常独特，也许……”

    “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按住了迈克罗夫特的手，上帝啊，那可真凉，还微微透着汗。是他的错觉还是迈克罗夫特真的在颤抖？雷斯垂德向上看去，迈克罗夫特的睫毛在灯光下短暂地抖颤了几下。

    迈克罗夫特在他手下没有挣扎，反而渐渐坐了下来，就好像被人压迫。雷斯垂德从中读出了一丝驯服的味道，他知道这很有可能是这位年长的福尔摩斯做出的一幅诱人假象，好叫他心软，一如当初刚认识时那样。

    雷斯垂德松开手，转而握住自己的酒杯，不去管迈克罗夫特递过来的目光。

    “福尔摩斯先生，您知道您没有必要……”雷斯垂德对着整个房间挥了挥手，“没必要这样吧？”

    迈克罗夫特的声音很小，但是雷斯垂德没有错过他。“当然有必要。”他顿了顿，如果不是雷斯垂德太了解他，简直要以为他在顾及什么。“因为是你。”

    酒水溅在了雷斯垂德的裤子上，他扯过桌子上那块看起来贵的要死的餐布擦，动作粗暴狠戾，隔着西裤也把自己磨的生疼，迈克罗夫特猛地站起身握住雷斯垂德的手腕，旋即被前探长狠狠推回了椅子里。

    “去你妈的，迈克罗夫特。”今晚第二次，雷斯垂德喊得自己嗓子发疼。“你深更半夜把我绑到这里，就是为了和我喝酒，跟我说什么你不你的废话？嗯？把我这种人捏在手里好玩吗？“而迈克罗夫特微微扬起头，沉默地看着他，雷斯垂德在他的目光里泄了劲，颓然跌回椅子中。

    ”我不知道你叫我来干嘛，老兄。“他嘟嘟囔囔地说，”你弟弟已经死了。“

    迈克罗夫特在那个字眼里肩膀猛地一抽，看过来的目光多了点审视和凶狠，这很好，雷斯垂德浑浑噩噩地想，好歹像个福尔摩斯，而不是什么烂俗电影的男二号。

    ”你以为我都是因为他？“雷斯垂德不知道他声音还能大成这样，鉴于他一直是那种温吞的公务员形象。

    ”你真的以为我都是为了他？上帝啊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愚蠢，可没想到你傻成这样。“迈克罗夫特起了起身，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而重新坐了回去，他伸手把领带扯开了点，事到如今，雷斯垂德也只顾着盯着他露出的一小节锁骨而忘了反击，可悲至此。

    迈克罗夫特见他不说话，又给自己添了点酒旋即一饮而尽，雷斯垂德先前不知道他这么能喝。“我的意思是，”迈克罗夫特说，被酒水濡湿的嘴唇在因为短路的灯光下闪烁得更厉害。“我的意思是，也许先前——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他，因为夏洛克，可那之后，都是因为你。”他叹了口气，好像说的还不够似的补充了一句，“都是因为你，格利高里。”

    雷斯垂德笑出声来，很破碎，但他好歹做到了。

    “哦，因为我。”他用那条擦裤子的餐布转而擦了擦嘴，“因为我……你还没忘记我名字啊，福尔摩斯先生。‘雷斯垂德探长做这个’‘雷斯垂德探长做那个’‘雷斯垂德探长请跑一趟巴斯韦克尔’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

    他没顾忌瑟缩了一下的迈克罗夫特，自顾自说了下去。

    “都是因为我？你认真的？还记得你怎么跟你妈妈说的吗？就在咱们认识第三年的圣诞节？’别开玩笑了妈妈，我怎么可能和他？不过是利益相关方罢了‘说真的你对每一个利益相关方都这样吗？“他叹了口气，就好像一种妥协。”我是很累了，迈克罗夫特，但那并不意味着需要你来这么，安慰我，你明白吧？“

    迈克罗夫特的喉结上下移动了两下，雷斯垂德认识那个表情，每次有话将说未说他都是这样。

    ”那时候……“迈克罗夫特开了口，雷斯垂德低头摸着桌角，可那并不意味着他没在听。

    而这时迈克罗夫特头顶那盏灯闪了几下最终选择了熄灭。

    “操。”雷斯垂德听见迈克罗夫特爆了句粗，这让他想笑，他也确实那么做了。你知道，大英政府这么沮丧的时候可不多。

    他听见迈克罗夫特的呼吸声，有些滞重，雷斯垂德能描摹出他抱着手臂气鼓鼓的样子，于是笑得更大声了些，而迈克罗夫特随后加入了他，他的笑声依旧低沉，像是丝绒滑过手腕，像是，迈克罗夫特。

    雷斯垂德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猜那是迈克罗夫特在折磨自己的领带。

    “应该是短路了。”雷斯垂德笑够了之后说，声音比他想得响，“妈的还真热。”

    “是啊。”迈克罗夫特说，“真他妈热。”

    雷斯垂德在黑暗中捕捉到了一个模糊的剪影，非常柔软，在边缘的地方四散进黑暗中，让人弄混了回忆和现实的边境线。

    “我去，我去瞅瞅，这门是电动的……我去找安西娅启动备用电源。”雷斯垂德听见迈克罗夫特起身的声音，旋即是一声惊叫。

    “我操。”雷斯垂德猜他是踢到了桌角，虽然不合时宜却还是令人发笑，他活像一个在停电夜里惊慌失措的小屁孩，“别去了。”他伸手拽住迈克罗夫特的衣角，至少他以为那是衣角。“她等会会过来护驾的。”

    他没有撒手，至少没来得及时就被迈克罗夫特握住了，雷斯垂德没有挣扎，他醉了，也许。

    他肯定俯下身来了，因为雷斯垂德觉得有温热呼吸拂过他的面孔。

    “那时候我年轻且愚蠢。”他说，而雷斯垂德没有推开他，而是闭上了眼。

    “非常愚蠢，以为爱一个人会让我失去尊严和掌控。”

    雷斯垂德感觉他又靠近了一点，他看不清，可就是知道。

    “这么多年，你有那么多机会。”雷斯垂德说，没有睁开眼，他固执地闭着眼来留住这一切。“这么多年……”

    “我得告诉你，我不是为了夏洛克，所以我今晚约你，所以我……”

    他没能说下去，在黑暗中，靠近远远比平时轻松的多。迈克罗夫特往前一寸，正好迎进雷斯垂德的怀里，他在年长的男人唇边落下一个亲吻，非常迅速，雷斯垂德简直要以为他在害羞什么的。

    “所以我想……”

    这时光明重新笼罩了整个房间。

    迈克罗夫特迅速退了回去，可雷斯垂德没有错过他一向苍白的脸如今的颜色。

    “你想，干啥？“雷斯垂德问，憋着笑看向气鼓鼓的迈克罗夫特。

    ”你知道的。“

    雷斯垂德耸耸肩，拎起西服外套向前走去。

    接受命运从来都是他的人生必修课，可怠慢过去不是。他远没有原谅迈克罗夫特，可他想，一顿晚饭总是可以的。